后半夜的风裹着雪沫子,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。许大茂缩在四合院门口那棵老槐树下,棉袄领子竖得老高,只露出两只滴溜乱转的眼睛,像只蹲在暗处的野猫,死死盯着何家的方向。
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,映着他那张瘦得脱了形的脸。这阵子浮肿病在院里蔓延,他媳妇前两天也倒下了,腿肿得像发面馒头,一按一个坑。可何家却透着股不对劲——何雨柱那小子看着脸黄肌瘦,可夜里总能听见他家灶房传来“叮叮当当”的声响,飘出来的味道绝不是稀粥能有的,带着股子粮食的醇厚气。
“猫腻,肯定有猫腻。”许大茂往冻硬的地上啐了口唾沫,冰碴子混着唾沫星子溅起来。他跟何雨柱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,从年轻时到后来在厂里争风头,俩人就没顺当过。现在这光景,谁家有粮谁就是爷,他就不信何家能跟大伙一样喝稀粥。
更让他起疑的是昨晚。他起夜时,借着雪光看见何雨柱鬼鬼祟祟地从院里溜出去,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,脚步轻快得不像饿了好几天的人。当时他没敢声张,只悄悄记下了方向——往胡同口东边去了,那片全是废弃的宅子,荒得很。
“扛的啥?粮食?还是啥好东西?”许大茂摸出怀里的小本子,借着烟袋锅的光,用烧黑的木炭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,旁边写着“夜出”俩字。这是他新得的宝贝,是从厂里废料堆捡的烟盒纸订的,专门用来记院里的“怪事”。
前儿记了“何家烟囱半夜冒烟”,大前天记了“秦淮茹往何家跑了三趟”,更早的时候还记了“聋老太太病好得蹊跷”。以前他只当是巧合,现在串起来一想,后背直冒冷汗——这何雨柱,怕不是藏了个粮仓吧?
雪越下越大,落在他的棉帽上,积了薄薄一层白。许大茂打了个寒颤,不是冻的,是兴奋的。要是真能抓住何雨柱藏粮的把柄,往保卫科一报……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眼里闪过一丝狠劲。到时候别说粮食,说不定还能换个厂里的好差事,让何雨柱那小子吃不了兜着走。
正琢磨着,何家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许大茂赶紧往树后缩了缩,只露出半只眼睛。何雨柱披着件旧棉袄,手里拎着个空篮子,左右看了看,脚步匆匆地往胡同口走,跟昨晚一个方向。
“果然!”许大茂心里的火苗“腾”地蹿起来,猫着腰跟了上去。雪地里走路“咯吱”响,他特意踩在何雨柱的脚印里,尽量让声音小些。这小子走路真快,跟脚下带了风似的,要不是许大茂年轻时练过几天长跑,还真跟不上。
到了东边那片废弃宅子,何雨柱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住了,敲了三下——两短一长,跟暗号似的。许大茂赶紧躲在隔壁破墙后面,探出个脑袋。
门开了,里面透出点昏黄的光,隐约能看见秦淮茹的影子。俩人没说话,何雨柱把篮子递过去,秦淮茹接了,转身往里走,何雨柱也跟着进了门,木门“哐当”一声关上了。
“好啊,果然藏在这儿!”许大茂攥紧了拳头,指节捏得发白。他踮着脚往院里瞅,墙头太高,啥也看不见,只能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,还有……还有拉风箱的声音!
“烧火呢!肯定在煮好东西!”许大茂赶紧摸出小本子,又画了个房子,旁边写着“秦氏同入”,木炭尖都快把纸戳破了。他越想越激动,这要是报上去,何雨柱和秦淮茹俩家都得完蛋,说不定还能牵连出更多人。
他蹲在墙根下,冻得脚都麻了,可心里却热得像揣了个火炉。不知过了多久,门又开了,何雨柱出来了,篮子里好像多了点啥,鼓鼓囊囊的。他往四周看了看,脚步更快地往回走。
许大茂没敢再跟,怕被发现。他揣着小本子,像揣了个宝贝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。雪地里的脚印歪歪扭扭,像条毒蛇的信子,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阴险的痕迹。
回到家,媳妇还在炕上哼哼,见他回来,有气无力地问:“冻死了吧?去哪了?”
“别管!”许大茂把小本子藏在枕头底下,眼睛发亮,“过几天,咱就有好日子过了!”他凑到媳妇耳边,压低声音,“我抓住何雨柱的把柄了!藏粮的把柄!”
媳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,忘了哼哼:“真的?那可得赶紧报给保卫科!”
“急啥?”许大茂搓着手,脸上露出得意的笑,“现在报,顶多搜出点粮食。咱得等,等他把更多人拉下水,到时候一网打尽,功劳才大!”他摸了摸枕头底下的小本子,“这上面的字,就是他们的催命符!”
窗外的雪还在下,把四合院的屋顶盖得严严实实,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