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七万五！”

张立国拍着大腿，“行！

这个数合理！

既不狮子大开口，也不吃亏！”

张四英也抹着眼泪点头：“明儿考虑得周到，还分两年给，不怕他赖账！”

张建国更是连连称是：“就按明儿说的来！

我刚才问过跑运输的老周，他说去年邻县撞死人，同等责任就赔了七万二，咱们要七万五，不高！”

罗三英终于松了口气，攥着罗明的手慢慢松开，指节上的青白渐渐褪去。

她从怀里掏出个用红布包着的存折，递给罗明：“明儿，这是家里的存折，有三千块，要是对方一时拿不出一万现金，你就先垫上，办后事不能含糊。”

“姑妈您收着。”

罗明把存折推回去，“陈建军要真想解决问题，一万现金肯定能凑出来，实在不行我先跟工地的会计借，不用动家里的钱。”

这时李主任又走出来，手里拿着份《放弃有创抢救同意书》，钢笔在纸上敲了敲：“家属们，患者的血氧饱和度已经降到8o了，你们要是谈妥了赔偿方案，得尽快签这个——撤掉呼吸机后，他能少受点罪。”

罗明接过同意书，没立刻签，而是对张建国和张磊说：“张二叔，石头，咱们现在就去陈建军的病房谈。

张二叔你最清楚立伟的家事，跟我一起说；石头你是长子，得在场，让陈建军知道这是张家的态度，也让你两个弟弟看看，以后家里的事该怎么扛。”

张磊用力点头，伸手把弟弟张淼、张鑫拉到身边，低声嘱咐：“你们在这儿陪着妈，我跟明哥、二叔去谈事，很快回来。”

张建国也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烟灰，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打火机：“走！

咱们现在就去！

不能让立伟等太久！”

罗明又蹲到罗三英面前，帮她把散落的头别到耳后：“姑妈，我们去谈，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。

我让堂叔去食堂给您打碗热粥，您多少吃点，不然撑不到立伟出来。”

罗三英点了点头，看着三人往走廊尽头走的背影，眼里的慌乱渐渐变成了安稳。

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，把三个身影拉得很长，像三棵扎在风雨里的白杨树——她知道，有明儿在，有二叔和石头在，就算男人走了，这三个孩子也能平安长大。

icu的红灯还在亮着，吊瓶滴答声里，罗三英轻轻抚摸着丈夫的劳动布外套，小声说：“立伟，明儿帮咱们谈好了，你放心走吧……”

日头升得正高，罗明带着张建国和张磊往镇派出所走。

柏油路面被晒得软，张磊攥着那张烟盒纸明细，指节白；张建国一路都在搓手，嘴里反复念叨“千万别谈崩”

。

罗明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，手里拎着个装着责任认定书和笔的帆布包，脚步稳得很：“张二叔，石头，一会儿进去别着急。

陈建军要是提困难，咱们先听着，不打断他；他要是压价，我来跟他算明细，你们帮着补家里的情况就行。”

派出所调解室不大，墙皮有些泛黄，正中间挂着“公平公正”

的木牌，下面钉着《人民调解工作守则》。

陈建军已经到了，穿件半旧的蓝色工装，左胸还贴着纱布，身边坐着他弟弟陈建业和个穿中山装的男人——是保险公司的理赔干事王磊，公文包上印着“中国人民保险”

的烫金字样。

看见罗明三人进来，陈建军赶紧扶着桌子起身，动作牵扯到肋骨，疼得皱了皱眉。

“张家人来了，快坐。”

王磊赶紧起身让座，给每人倒了杯搪瓷缸装的凉茶，“天热，先喝口水降降温。”

罗明没急着坐，先伸手扶住陈建军：“陈师傅，伤还没好就跑一趟，辛苦你了。

我们今天来，是想好好谈妥赔偿的事，让逝者安心，也不让你为难。”

这话让陈建军紧绷的肩膀松了些，他搓着手坐下：“罗同志，对不起。

那天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，是我的错，我认。

但我家里确实难，货车贷了三万，老婆刚生了二胎，妈还在吃降压药……”

“陈师傅的难处我们知道。”

罗明打断他，语气平和却有分量，“所以我们没狮子大开口。

我先跟王干事和你算笔明账，都是按1997年咱们省的赔偿标准来的，有根有据。”

他从帆布包里掏出烟盒纸明细，铺在木桌上，用手指点着：“第一，死亡赔偿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