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帐内陷入了短暂的、更加诡异的寂静,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“噼啪”轻响。
“带进来!”刘湛沉声下令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同时,他不易察觉地朝郭嘉的方向递过去一个极其细微的、充满警惕与询问意味的眼神。
郭嘉微不可察地轻轻颔首,嘴角那惯有的玩世不恭的弧度收敛了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犬嗅到不寻常气味时的专注与审视。
很快,帐帘被掀开,两名身材高大、手持环首刀、浑身散发着精悍气息的亲兵甲士,一左一右,“护送”着一个人走了进来。来人确实是一副文士打扮,但此刻形象颇为狼狈——头上的进贤冠歪斜着,几缕花白的头发散落出来,粘在汗湿的额角;身上的青色绸袍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,甚至有一处被刮破了口子;脸上惊魂未定,眼神中混杂着恐惧、急切,以及一种……仿佛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般的、异样的亢奋。
正是曾在袁绍帐下有过数面之缘的谋士,许攸,许子远。
他一进帐,目光迅速扫过帐内三人,最终定格在主位的刘湛身上,仿佛确认了目标。随即,他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动作——完全不顾文士的体面,“噗通”一声,几乎是五体投地般跪倒在地,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一种急于表功、近乎谄媚的激动,高声叫道:
“大将军!大将军!许攸特来相投!有破袁之策献上!关乎此战胜败,关乎天下归属啊!”
刘湛并未立刻让他起身,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多变化。他只是微微垂下目光,用一种锐利如刀、仿佛能穿透肺腑的眼神,平静地审视着跪在地上、姿态卑微的许攸,缓缓开口,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情绪:
“许子远先生,你乃袁本初帐下重臣,深受厚待,委以心腹谋士之任。如今两军对垒,正值用人之际,你为何不顾身家性命,甘冒奇险,深夜叛逃至此?此事,着实令人费解。”
许攸闻言,猛地抬起头,脸上瞬间挤满了悲愤与委屈之色,配合着那几缕散乱的花白头发,竟真有几分走投无路的凄凉。他捶打着胸口,声音更加凄切:
“大将军明鉴!明鉴啊!袁本初此人,外表看似宽宏大量,实则内心猜忌刻薄,不能容人,更不纳忠言!攸自追随他以来,殚精竭虑,屡献破敌安邦之奇策,却皆被审配、郭图等嫉贤妒能的小人百般阻挠、构陷!大将军您可知,那郭图、审配,不过是阿谀奉承、溜须拍马之徒,只因出身河北豪族,便备受重用,而我等真心献策之人,却动辄得咎!”他越说越激动,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出来,“就在今日……就在今日午后!攸不过因军中钱粮调度之事,与审配争论了几句,那袁本初竟不分青红皂白,偏听偏信,当众厉声辱骂于我,言语极其不堪!更……更扬言要追究前责,治我的罪!要杀我以儆效尤!大将军!攸寒心至极,思及大将军您礼贤下士,乃当世之明主,雄才大略,更兼有天子大义名分!故而不惜此身,冒死穿越两军阵地来投,只愿效犬马之劳,助大将军一举击破袁绍,廓清寰宇!以报大将军知遇之恩,亦雪我今日之耻!”他说得声情并茂,涕泪交加,甚至真的用力挤出了几滴浑浊的眼泪,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帐内的地毯上,留下深色的印记。
郭嘉在一旁,始终冷眼旁观,嘴角那若有若无的讥讽弧度愈发明显。他重新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起那几枚铜钱,发出叮当作响的清脆声音,在这充满表演气氛的帐内显得格外突兀。他慢悠悠地开口,语气带着一种仿佛看穿一切的懒散:
“哦?原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被逼无奈,才来投奔我军啊。真是闻者伤心,听者落泪。”他话锋一转,如同匕首般锋利,“却不知,子远先生口中所言的、足以‘破袁’、定鼎天下的‘妙策’,究竟是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良谋?值得先生您甘冒这‘杀身之祸’,演上这么一出‘千里走单骑’?不妨说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