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来了几只苍蝇,嗡嗡地绕着圈。两个亲兵靠在帐门口,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,其中一个的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。
大多数守军也因主将的放纵而彻底松懈下来。除了营寨边缘那些不得不设立的、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的岗哨,多数士卒早已钻回营帐,进入了梦乡。他们或许在梦里回到了河北老家,见到了妻儿老小,或许在梦里升官发财,唯独没有梦见即将到来的死神。零星的巡逻队拖着疲惫的步伐,无精打采地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走,脚步虚浮,眼神涣散,他们更多的注意力是在抵抗深秋夜间的寒意和浓重的睡意,而不是警戒可能的敌人。有人甚至偷偷缩到背风的粮囤后面,掏出怀里藏着的、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小酒壶,抿上一口,驱驱寒气,也驱驱这无聊透顶的守夜时光。
“妈的,这鬼天气,一天比一天冷。”一个缩着脖子的巡逻兵低声抱怨,朝手心哈着热气。 “知足吧,总比在正面战场上跟那帮杀才拼命强。”另一个年长些的士兵哑着嗓子回应,眼睛警惕地扫过黑漆漆的远方,但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,“守粮草,可是美差。” “美差?哼,淳于将军倒是快活,苦了咱们兄弟喝西北风……” 他们的交谈声很低,很快就被风声淹没。
……
在距离乌巢营寨不到三里的一片茂密芦苇荡中,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世界。
这里死寂,连秋虫都仿佛噤声。冰冷的露水浸透了每一片芦苇叶,也浸湿了潜伏在此的每一个士兵的衣甲。寒意如同细密的针,透过皮革和布料,刺入肌肤,深入骨髓。但没有人在意,甚至没有人动弹一下去驱散这寒意。他们如同蛰伏在泥水中的鳄鱼,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,连呼吸都放到最轻、最缓。
甘宁和他麾下的五千死士,就在这里。
他们人衔枚,那粗糙的木棍或铜片压在舌上,阻断了任何可能发出的声音。马匹的铃铛早已摘下,马蹄也用厚布包裹得严严实实。所有可能反光的兵刃,无论是刀剑还是枪头,都用厚厚的深色布条缠绕包裹。他们静静地趴着,蹲着,或借助芦苇和土坡隐蔽着身形,如同一尊尊冰冷的雕塑。只有那一双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,燃烧着狂热的、近乎虔诚的火焰,紧紧盯着远方那片隐约可见灯火的营寨方向。那火焰,是功勋,是财富,是洗刷屈辱的机会,是乱世中博取出身的渴望,足以驱散任何肉体的寒冷与不适。
甘宁趴在一个略高的土坡后面,半人高的芦苇恰好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身形。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,感受到一种混合着泥土和青草味的腥气。他锐利的目光,如同夜枭,穿透层层夜幕,死死锁定着乌巢营寨的轮廓,尤其是那几个看似防守松懈的区域——这是那卷布防图上标注的,希望它不是阎王爷的请帖。他手中紧握着一支特制的箭矢,箭簇比寻常箭矢粗大,上面紧紧缠绕着浸透了火油、又用防火布包裹的棉絮,此刻尚未点燃,在黑暗中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。这将是点燃胜利,也可能是点燃他自己性命的第一把火。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狩猎前的兴奋和躁动。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握弓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,指关节有些酸胀。
时间在这里流逝得格外缓慢,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。
突然,靠近芦苇荡边缘,一个如同狸猫般敏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,动作轻盈利落,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。他迅速匍匐到甘宁身边,压低声音,那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和激动而带着明显的颤抖:“将军!信号!南边!三支火箭!”
甘宁猛地抬头,脖颈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他循着亲兵所指的方向,望向南边遥远的夜空。
果然!在那片墨黑的天幕下,三支带着橘红色尾焰的火箭,呈标准的品字形,短暂而决绝地撕裂了沉重的夜幕,划出三道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