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二章 辽东公孙臣服(5 / 6)

闻言只是微微一笑,放下手中的茶盏,语气依旧温和如春风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源于强大实力的坚定:“贵使所言,魏公与彧,皆能体谅。辽东公新继大位,事务繁杂,千头万绪,确是辛劳。然,”他话锋微转,目光平和却深邃地看着公孙模,“归附之心,贵在真诚无贰。亲自入朝,沐浴天恩,面见魏公,亲口陈述忠诚之心,此乃人臣之本分,亦是辽东公向天下昭示其归附诚意之最佳方式,无可替代。至于质子之事,亦是自古中央与藩属缔结永好、取信彼此之通例,以示两家盟约之坚固,子孙世代和睦。魏公胸怀四海,仁德布于天下,必会善待公孙晃公子,视若子侄,授以学识,赐以荣华,请贵使与辽东公宽心毋虑。”他这番话,说得滴水不漏,既表达了理解,又牢牢守住了底线,将“人臣本分”与“古今通例”这两顶大帽子扣下来,让公孙模所有委婉的请求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
    公孙模与副使退下后,私下在客馆中商议了许久,室内灯火通明直至深夜。他们回想起沿途所见魏国境内井然有序的村镇、繁忙的运河、丰饶的田野,以及在邺城亲眼所见的城防之坚固、武库之充实、军容之鼎盛,再对比辽东虽然兵精,但地僻民寡,资源有限的现实,一种无力感与现实的冰冷,彻底压倒了最后一丝侥幸。最终,公孙模只能喟然长叹,对副使无奈道:“魏公势大,不可逆也。若不从之,恐辽东顷刻间便有覆巢之祸。为保全宗族,延续祭祀,唯有……唯有全盘接受。”

    协议就此达成,谈判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“融洽”与“热烈”。荀彧代表刘湛,慷慨地赏赐了使者团大量金银、精美的蜀锦、吴绡以及中原的特产,并正式颁布了由刘湛授意、以朝廷名义发出的册封诏书,册封公孙康为“辽东公”,授予相应的印绶仪仗,食邑万户,正式承认其对辽东、玄菟、乐浪、带方四郡的管辖权。同时,宣布派遣镇东将军于禁为“辽东宣慰使”,携副使、颍川名士荀衍,以及一支由百余名精锐护卫、数十名精通文书、律法、医卜、工巧的文吏匠人组成的团队,随同公孙模一行返回辽东,“宣达魏公德意,协助辽东公处理与中央相关之政务,建立常设联络机构,并考察地方民情,以资王化”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个多月,待一切人员、物资、文书准备就绪,已是秋意深浓,草木摇落。于禁率领的这支肩负着特殊使命的宣慰使团,与那既感使命完成、如释重负,又因前途莫测而心怀忐忑的公孙模一行,离开了繁华似锦、气势恢宏的邺城,踏上了前往那遥远、寒冷而陌生的辽东的漫长旅程。与他们同行的,还有那位年仅十六岁的公孙康长子——公孙晃。少年被迫离乡,前往一个完全未知的环境作为人质,他骑在马上,频频回首望向襄平方向,稚嫩却已显刚毅的脸上,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、忧郁以及对未来的茫然,那单薄的背影,在萧瑟的秋风中,显得格外孤寂。

    当辽东事宜初步落定的消息,由信鸽与快马接力传回陇西临泾时,时间已滑入了初冬。仿佛是为了迎接这北方边境的最终平定,第一场像样的雪,在某个寂静的夜晚,悄然降临,无声无息地将整个陇右高原染上了一层纯净无瑕的银白。清晨推窗望去,远山近舍,皆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之下,天地间一片静谧肃穆,唯有偶尔被积雪压断的枯枝发出的“咔嚓”声,点缀着这万籁俱寂的世界。

    刘湛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熊皮大氅,独自站在行辕内特意修建的、三层高的望楼之上,凭栏远眺。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,扑打在他刚毅的脸庞上,带来刺骨的凉意,但他恍若未觉。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这片被冰雪覆盖的苍茫大地,远处的山峦如同披着素缟的巨兽匍匐沉睡,近处的屋舍、校场、旗杆,都变成了黑白水墨画中的景物。之前数月间的金戈铁马、西域传来的驼铃风沙、乃至辽东博弈中的纵横捭阖,似乎都在这片包容一切的洁白之下,沉淀、归一,化为了脚下这坚实基业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“主公,如此一来,北疆万里,从凉州玉门关到辽东襄平城,算是彻底连成一片,安定下来了。”一个带着几分鼻音、略显慵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不用回头,也知道是郭嘉。他裹得像个球似的,一件雪白的狐裘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埋了进去,只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鼻子和一双依旧灵动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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