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,他去年亲赴河南赈灾,亲眼见地方官坐在衙内判案,却不知田间麦枯,“官不知百姓急难,百姓不信官府政令,再好的政策,落不了地也是空文。”
萧燊取过吏部尚书沈敬之昨日呈递的《地方官考核新则》,指着其中“民生实务”一项——权重尚不足两成。“人脉的关键在考核导向。”他提笔将“民生实务”权重改为四成,超过“税银入库额”,“今后地方官考核,‘市集流通率’‘粮价稳定度’‘百姓满意度’为核心指标,直接与升迁挂钩。”
沈敬之抚须颔首,眼中满是赞许:“殿下此举直击要害,是倒逼地方官往市集跑、往田间去。臣明日便修订细则,让浙江布政使秦仲主抓总集流通调度,河南布政使柳恒专管分集农货对接,两人政绩直接与升迁绑定,断不敢敷衍塞责。”
“光有考核不够,还要畅通‘民声通道’。”萧燊转向门下省侍中纪云舟,“门下省可在各分集设‘谏言箱’,由给事中每月巡回收取,百姓对市集管理、税策执行有任何意见,都能直接递达中枢。规定三日内必有回应,十日内必有处置结果,绝不让谏言箱沦为摆设。”
纪云舟躬身应下:“臣即刻安排户科给事中钱溥牵头——他去年随队赴江南赈灾,最懂百姓话术,定能把‘谏言处置流程’落到实处,让百姓知道,他们的话能传到太子殿下案头。”张伏彻底放下心来,当即请命草拟《市集推行时序表》,计划下月便在苏州开分集试点。
内阁议事至深夜,烛火已换过一轮,案上却整齐摞起四份实务册:徐英的《分级税目表》、张伏的《市集时序表》、虞谦的《监察细则》、纪云舟的《谏言流程》。萧燊逐本细致翻阅,目光如炬,不时提笔补充批注。
“徐卿这份税目,漏了‘脚夫税’。”萧燊指着册中空白处,语气温和却态度坚决,“分集多在乡野,百姓运粮全靠脚夫,脚夫税若不减,百姓还是吃亏。立刻增补一条:脚夫运农货到分集,全程免税,税费由地方官造册后向中枢报销。”
徐英连忙记下,额头沁出细汗——他只算大宗货物税,竟忘了最基层的脚夫群体。“殿下提醒得是,臣明日便补全,还将加设‘脚夫驿站’条款,在分集旁设免费歇脚点,供应茶水与粗粮,让他们少受奔波之苦。”
萧燊又翻到张伏的时序表,在“试点保障”一栏批注:“苏州试点,派江澈同去。”江澈是工部郎中,治水出身最懂实务,“让他带二十名工部工匠,协助修建市集货棚,务必防雨通风,预留充足货道,别像旧市集那样拥挤杂乱,连独轮车都推不动。”
“臣正欲向殿下举荐江澈。”张伏笑道,“他去年修江南水渠时,便帮当地建过临时粮棚,既结实又省钱。臣还拟让苏州知府李董牵头地方事务,他出身寒门,当年也是推着独轮车卖粮求学,最懂百姓难处,绝不会搞花架子工程。”
萧燊颔首认可,将四份册子合起:“新政推行,宁慢勿乱。苏州试点为期一个月,每月底必须呈递《民生实效报》,重点写明粮价波动、农货销量、百姓反馈三件事。中枢根据实效再调整细则,待苏州模式成熟,再向钱塘、扬州推广——民生大事,容不得半分虚浮。”
此时萧桓由内侍搀扶入厅,他鬓发如雪,手中捧着一枚刻“民本”二字的暖玉,递到萧燊面前:“这是先皇传下的物件,说‘摸一摸,就记着百姓的冷暖’。新政要往百姓心坎里走,别让朝堂的烛火,照不进乡野的茅屋。”萧燊双手接过,玉佩温凉沁心。
次日清晨,萧佑捧着一叠地方禀帖来见萧燊——这些是他昨日从吏部抄录的民生痛点,纸页上还沾着些许墨点,显然是连夜整理的。“父亲,您看这份河南禀帖,农户说新麦亩产虽高,但一斤麦种要三文钱,他一家五口种十亩地,光买种就耗去半月口粮,新政能解吗?”
萧燊接过禀帖,见上面有柳恒的亲笔批注“需官助种”四字,字迹恳切。他即刻召来周霖,语气果决:“从国库调五千石新麦种,免息借给河南贫农,秋收后还粮即可,不必还银——这样既推广了新种,又不加重农户负担,比单纯发补贴更管用。”
“那浙江脚夫转行的事呢?”萧佑又递上一份禀帖,眉头紧锁,“禀帖说,脚夫运粮到城里,要交‘入城税’,赚的钱刚够交税,不如去扛私货谋生。他们说‘新政再好,落不到我们身上也是白搭’。”
萧燊在税目表“入城税”旁重重画了条横线,对内侍道:“传我令,脚夫运农货到分集,不仅免码头税,连入城税也一并免除,由中枢下拨专款补地方差额。”他转向萧佑,语气温和却意味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