继续剪,像是在修剪一封尚未写出的悼词。

“因为那封信——会自己烧起来。”

她的目光始终温柔,却有着令人意外的笃定。

“因为塞莉安,不会接受。”

“穿刺者大公,不会容忍。”

“而父王……终究会让奥利昂,明白他自己的愚蠢。”

而在王宫更深的层层宫墙之后——

一处无人涉足的回廊静立在清晨的霜气之中,雪白石地蜿蜒而上,两侧是镶嵌于青铜浮雕间的静默长窗,

窗外晨光无法完全照进来,只留下一线冷金,仿佛整个空间本身就被设定为不属于“白昼”的区域。

长廊尽头,是一间密室。

王族双子并肩站立于其中,一面通体打磨的黑银长镜,横亘在他们面前,

像是另一重世界的入口,又像是王室血统凝视自身罪孽的唯一回声。

维多莉安披着银羽礼袍,领口严密,整个人显得仿佛与这个清晨毫无关系。

她手中正把玩着那封尚未送出的请示副本,纸张边缘依旧残留未干的墨迹,

散发出微弱的鸦青色幽光——那是尚未被命运承认的王命草本,仍在等待主权落印。

她低头一指抚过纸角,仿佛触摸的不是墨,是奥利昂野心下的一块软腐。

抬起头时,她看向镜中,语气冷得像雾:

“你不打算劝他”

亚瑟站在镜正中央,身形沉静如山,手负在身后,黑披风在镜前投出一道清晰却无感情的影子。

他没有转头,语气一如他身后的王座壁画:

“如果父亲真会通过这份请示——”

“那就说明,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判断。”

他的眼神落在镜中,不是自己的脸。

而是——王都全景的折影。

被镜面微微扭曲的街巷在黎明中蠕动,像一个正从梦中醒来、却尚未看清自己身形的巨人。

亚瑟语调平静,却暗藏锋芒:

“这不是坏事。”

维多莉安轻笑,那笑意像封存的镜酒,温和,却藏着烈性毒焰:

“为什么”

亚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淡然:

“因为雾——深了。”

他低下眼,仿佛已经看见了预设好的剧场崩塌,旧秩序与伪信仰在灰光中被命运本身一点点吞没。

下一刻。

王宫议事厅钟声响起,九响连鸣,如敲在国策之上的锤。

亨里安七世的贴身侍从,身着白金长袍,步履如封条撕裂。

他沿王宫西翼长廊,越过侍卫未问,直抵王座厅前。

宫门缓缓推开,厚重的青铜门轴发出一声仿佛王朝心跳的“嗡鸣”。

奥利昂端坐在王座下方的仪典案几之后,银盔已除,披风斜披,目光直视前方,面色森然。

侍从行至正前,垂首宣读。

他的声音没有颤抖,却如铁铃坠入水井,冷得刺骨:

“陛下令,拒绝此请示。”

“王子不可擅动国策婚盟。”

“尤不可妄言血族之女为侧妃。”

“王座尚在。”

“王命未出。”

“诸子之言,当守礼。”

他说完,将那封训令折页以最简洁而恭谨的动作呈上,行最基本的礼仪,没有一句多言。

然后转身离开。

长袍飘过玉阶,声音却久久未散。

奥利昂盯着那封王命训令,目光如火如冰。

他的拳头缓缓握紧,骨节发白,青筋如蛇般蠕动,缠绕上手背。

他听懂了。

他听出了父亲的态度——不再是指责。

也不再是训诫。

而是失望。

彻底的、无法挽回的、刺骨入骨的王者之失望。

那一刻,晨光穿过宫墙,落在他身上——却无法照亮他脸上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。

雾都的清晨,阳光尚未完全刺穿低垂的雾层。

但在破塔街的尽头,几缕光还是努力地从残砖裂缝间透进来,洒落在一间狭小的教室地板上。

窗棂斑驳,墙面布满龟裂,桌椅歪斜、尘土浮沉。

然而角落那只洗净的旧水桶,已经被倒空三次。

水声淌进晨雾,也唤醒了这片街巷中久未响起的课钟回声。

司命正挽起袖口,安静地用一把麻帚清扫教室中央的灰尘。

他的动作不急不缓,不像一位报刊主编,更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