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风过树梢,槐花落了一地。

那花白如雪,她以为那是幸福的预兆。

梦色渐冷。

灰暗的火光吞没了夏天。

北胡入寇,烽烟漫天。

阿彦弃文从军,身披铠甲,从石桥上走。

他回头的笑依旧温柔:“等我。”

她点头:“我会点灯,等你。”

桥下的水倒映出她的影子,细碎颤抖。

可等来的不是良人凯旋而归。

却是,一纸噩耗。

信断思绝。

夜复一夜,她在学堂里点两盏灯——

一盏为自己,一盏为他。

灯光在风中晃动,就像他的笑容。

那一年冬天,雪落得极深。

有传令兵踏着冰河而来,

带来一句话:“阿彦,战死北疆。”

烛火颤抖。

她的手一松,烛泪溅在手背。

夜色将村庄染成灰白。

她坐在桌前,

桌上摊开宣纸,墨色还未干。

她穿上那件红衣——那是他们的“约定”。

她轻轻提笔。

“天涯不远路难寻,

冰雪封心梦不真。

若君不返槐花下,

红衣守到暮春尘。”

她写得很慢,每一笔都像是在勾勒回忆。

写完最后一行,她将笔搁下。

灯火摇曳,映出她微笑的侧脸。

“阿彦,你看,我信守承诺了。”

她低语,声音温柔得像梦。

她解下腕上的铜铃,放在案上。

铃声轻响一声,像是应答。

她起身,走到门口,推开门。

风雪扑面,冰冷刺骨。

她抬头望向北方,轻轻闭上眼。

烛火在风中摇曳,

红衣在夜色中微微晃动,

像燃烧的槐花。

她的手垂下,

身体随风轻轻倾倒。

铜铃落地,发出最后一声清脆的叮。

烛火倒燃,油尽灯枯。

那一夜,望川村的雪化作红。

后来的人说,

她的魂并没有离开。

她坐在槐树下,抱着那只黄雀的竹笼,

一遍一遍地看着石桥的尽头。

她在等。

等那个答应回来的少年。

只是再也没有人走过那座桥。

梦碎。

她再次奔跑在山道上。

雾气吞没她的脚踝,青石在脚下化作一滩滩暗红。

她的双眼空洞,嘴角在微微抽动,

像是在低语,又像是在哭。

铃声,再次响起。

“叮——叮——”

那是铜铃破碎的残响,

却在她的心里一下一下敲击。

雾的深处,传来无数叠加的声音:

“回去吧——”

“回家吧——”

她拼命摇头。

“我不能回去……那里已经没了家。”

雾在她身后合拢。

铃声越来越近,越来越急。

她的影子再次从地面爬起,

在她身后拉开双臂,

那张脸依旧是她自己的。

“回去吧——”

那声音温柔得几乎像劝。

她的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的哭喊:

“阿彦——”

风声在山间散开。

铜铃声随之碎裂,

一切坠入无光的夜。

雾退得很慢,像一口没散尽的梦。

少女跌跌撞撞地冲出那片血色山道,胸口剧烈起伏,喉咙里满是铁腥气。

她几乎是爬着跑到村口。

村口的石碑早已残破,青苔爬满碑面,只有三个模糊的字还隐约能辨:

望川村。

她撑在石碑上,大口喘气,指尖冰冷,指节发白。

雾气中,那轿铃声仍远远地响着,一下一下,像是在逼近她的脊背。

她咬着牙,抬头望去。

村口的老槐树下,站着一个人。

那人背对着她,黑衣长衫垂地,银发在风中微微泛光。

他静静立着,手中握着一支笔。笔尾悬着一枚银质符环,在风中轻晃,发出极轻的金属声。

她的理智几乎崩溃,带着哭腔扑上前去:

“救我——有人要逼我!求你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