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 画饼不如饱餐 中(1 / 2)

这承诺没有华丽的辞藻,没有遥不可及的幻想,只有最朴实、最关乎吃饱的保证。

“隔三天一顿带油荤”——对于这些常年与饥饿为伴、肚子里早已刮不出一丝油水的人们而言;

这比任何空洞的远景都更实在,更让人心跳加速。

这句话,如同最后一记重锤,彻底砸碎了流民们用麻木和谨慎筑起的心防;

也点燃了他们内心深处压抑太久的、对“安稳生存”最卑微也最炽热的渴望。

“扑通!”

最先跪下的,是那个肤色黝黑、骨架粗大的汉子王大山。

他双膝砸在夯实的土地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肩膀剧烈抖动,仰起头;

泪水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出沟壑,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,从喉咙深处挤出哽咽的嘶吼:

“老爷!恩公!您是天底下……天底下头一号的善人啊!

俺王大山这条命,俺全家老小的命,以后就是您的了!

给老爷当牛做马,刀山火海,绝无二话!谢谢老爷……谢谢老爷给活路啊!!!”

这一跪,如同点燃了引信。

“扑通!”“扑通!”……

他身后,那几十名流民及其家眷,无论青壮老幼,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,齐刷刷地跪倒一片。

男人们把头深深埋下,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,宽阔的后背因压抑的激动而颤抖;

女人们紧紧搂着孩子,泣不成声,泪水滴在孩子茫然又惊慌的小脸上;

整个流民群体被一种巨大而汹涌的感激与悲怆淹没;

抽泣声、压抑的呜咽声、喃喃的谢恩声汇成一片,在寂静的夜空下回荡,令人心酸动容。

陆渊脸色骤变,立刻起身,同时急声对身后的徐庶、崔林、朱富等人道:“快!快帮忙扶起来!这如何使得!”

他一个箭步上前,不由分说地抓住王大山结实如铁铸般的手臂;

用力将他向上搀扶,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格外清亮坚决,压过了现场的悲声:

“起来!大家都快起来!不许跪!

我陆渊年纪轻轻,德薄才浅,万万当不起诸位这一跪!”

他环视着眼前几十个跪倒的人群,看着那一张张被苦难雕刻又被泪水浸透的脸庞,心中激荡,声音陡然拔高;

带着一种金石般的铮鸣,清晰地传遍全场,也传入每一个丹溪里乡民的耳中:

“我们大汉的儿女,脊梁是直的!上可跪谢天地滋养之恩,下可跪拜父母祖宗养育之德!

除此之外,膝下有黄金,骨里有硬气,岂能轻易为一口饭食折腰?!”

他深吸一口气,语气转为深沉真挚,如同在与家人交心:

“我等今日能在此相聚,是缘分,是天意,更是因为我们心中都有同样的念想——

想在这乱世,求一个‘活’字,求一个‘安’字!

我们收留大家,是觉得此事该做、值得做!

诸位将来,能凭自己的力气、手艺,在这片土地上堂堂正正地站稳脚跟,开枝散叶;

让老人安度晚年,让孩子健康成长,这便是对我们今日所为——最好、最厚重的回报!”

陆渊全神贯注于安抚和安排流民,言辞恳切,掷地有声,并未察觉——

就在他许下“每隔三日必有荤腥”这一石破天惊的承诺时,院坝外围,那片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丹溪里乡民;

早已沸反盈天,激起的何止是涟漪,更是翻滚不休的漩涡与暗流。

“隔……隔三天就见一次油荤?俺没听错吧?”

一个满脸风霜的老汉掏了掏耳朵,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;

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探,仿佛离火光近些,就能把这话听得更真切。

“没错!就是三天!全家都有份!”

他身旁的儿媳声音发尖,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,死死攥着衣角,指节都泛了白;

“大,您听听!不光是那些干力气活的汉子,是连他们带来的婆娘、娃儿,只要算是一户的,全都能沾上这油水!

顿顿稠粥管饱不说,隔三天就能见一次荤腥!”

这话像一滴冰水落进滚油里,瞬间炸开。

窃窃私语声再也压制不住,如同无数条隐秘的溪流在地下奔涌交汇;

最终汇成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声浪,在乡民人群中迅速蔓延。

“老天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