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78章 一生沥血济苍黔,万姓口碑铭肺腑(1 / 5)

卷首语

仲春的太和殿浸在暖煦晨光里,暖煦的晨光如流淌的金液,漫过鸱吻飞檐,浸得整座殿宇都泛着温润的光晕。朱漆雕花窗棂繁复精巧,缠枝莲纹在木头上蜿蜒舒展,将晨光裁成细碎的金纹,斜斜铺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——那金砖经百年摩挲,亮得能映出人影,金纹落在上面,恰似流动的星河,恰好映出阶下朝臣的银绯朝服。三品以上的绯色罗袍绣着云纹仙鹤,在晨光中泛着细腻柔光;九品青衫虽素雅,却也衬得腰间佩玉绶带色泽温润,走动时隐约作响。诸臣按品级肃立,身姿挺拔如松,连呼吸都放得轻缓,整座殿宇静得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微响。

萧桓的鎏金御座稳稳峙在三层丹陛之上,座身雕龙刻凤,鳞片羽翼栩栩如生,鎏金在晨光中熠熠生辉,衬得殿宇愈发庄严肃穆。御座左侧,特意增设的紫檀木案格外醒目——这是监国太子萧燊今日的理政专席。案面被内侍用细绒布擦得油光锃亮,能照见檐角的剪影,明黄锦缎铺得平展无褶,边角绣着的暗龙纹用银线勾勒,在晨光中时隐时现,暗合储君身份。案头已整齐码放好待批的章奏,朱笔悬在笔架上,砚台里的墨汁研磨得细腻浓稠,印泥盒盖半掩,露出鲜红的印泥,静静等候着主人的裁决。

殿角铜漏滴答作响,水珠顺着竹管缓缓坠落,落在铜盆中发出“叮咚”清响,如坠玉盘,在肃穆空旷的殿宇中格外清晰。每一下声响都似敲在满朝文武的心尖上,绷紧了众人的神经。今日是萧燊自监国以来,首次独立批答军国章奏,无需父皇从旁点拨,也无阁老预先参详。

阶下诸臣心思各异:须发斑白的沈敬之、周伯衡等阁老垂眸敛神,眼底藏着对国本的忧虑与对储君的期许,他们盼着萧燊能拿出君主的魄力,却也担心他年轻气盛失了分寸;崭露头角的李董、江澈等新贵余光暗扫,既有对新政的热切期盼,也有对储君行事风格的好奇试探;而那些曾依附魏党或宗室旧势力的官员,则悄悄攥紧了袖袍,指节泛白,暗自揣测着今日的裁决是否会触及自身利益,能否继续保全富贵。

从丹陛之下到殿门之外,数百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那方紫檀木案上,落在案后尚未落座的年轻储君身上。这位尚显年轻的太子,将如何拿起那支朱笔,如何接过这方案上的权柄,又能否以今日的章奏裁决立住脚跟、镇住朝堂,担起这万里江山的重责,全在接下来的片刻之间,见分晓、定乾坤。

谢公祠

谢公祠宇何处寻?京郊古柏郁森森。

虬枝蟠屈接云霭,翠叶葱茏蔽日阴。

映庭碧藓阶前绿,蚀尽苔痕见旧尘。

隔院松风穿牖至,似传当年叱咤音。

两朝筹策安边计,百战勋名勒石深。

一生沥血济苍黔,万姓口碑铭肺腑。

革新未竟身先殒,遗恨空留渭水滨。

长使忠魂归未得,寒烟落日泪沾襟。

“传江南织造奏疏。”萧燊的声音清朗沉稳,打破了殿内的寂静。内侍双手捧着鎏金奏匣上前,他接过时指尖微顿——这是他监国以来,首次无需父皇垂询,独自裁决的政务。奏疏开篇便称“宫中用度日增,恳请增织锦缎千匹,以充内库”,字迹工整却难掩奢靡之意。

萧燊眉头微蹙,目光扫过奏疏后附的耗费清单:织锦一匹需银十两,千匹便是万两白银,而旁侧户部的附页写明,江南去年遭涝,尚有三县百姓需靠赈灾粮度日。他提起朱笔,笔尖悬在纸上片刻,终是落下遒劲字迹:“民寒未暖,何需华服?所请驳回。”

写完这八个字,他并未停笔,转而在奏疏边缘补注:“织造局历年结余经费,着即划拨江南布政使司,由秦仲统筹,用于修缮苏州、松江等地粮仓,务必于麦收前完工。都察院差御史一员,全程督查经费使用,若有贪墨,连坐追责。”

奏疏批完,内侍呈给阶下当值的中书省舍人任瑶阶。她接过一看,朱笔批注字字分明,既驳回奢靡之请,又将经费引向民生实事,不禁抬头看向御座旁的少年太子,眼中多了几分敬佩。殿内朝臣先是寂静,随即沈敬之率先出列,拱手高声道:“太子殿下决策务实,以民为本,臣心甚慰!”

此起彼伏的“太子圣明”声中,萧燊抬手示意安静,目光扫过阶下:“江南织造专为宫中采办,却忘了‘取之于民,用之于民’的道理。日后凡涉民生用度,各衙署奏请前,必先核查地方灾情与百姓生计,违者以失职论。”他话音刚落,殿外传来内侍通报:“陛下口谕,太子批答甚合朕心,准照此执行。”

散朝后,吏部尚书府的茶室内,沈敬之正与楚崇澜对坐品茗。青瓷茶盏中碧色茶